向枫酒

容我孤伫做狂声.

你好,长安

同是几朝古都,金粉世家的那是南京,影影绰绰走动时是铺张浮洋的华丽。南京在秦淮河畔,正是一段《桃花扇》里“金陵玉殿莺啼晓,秦淮水榭花开早”的风流情态。

长安不一样。

在所有定过都的城市里,他最是含蓄端庄,是内蕴深厚的侠客,或者是满腹经纶的文人。眉眼间是慎重的老成。

从那个遥远的秦始皇开始,长安收藏了一层层旧时尘土,从秦陵汉墓,到三国两晋南北朝,再到唐朝沉积下故事风流,五代十国匆匆走过,直到宋朝才辞别这个城市。

长安,长安。

想必最开始给他取这个名字的人,是期望岁岁长安,岁岁祥和的。

长安倒也是遂了那个人的一部分期许,沉静着提笔练字。写下一笔一划的小篆,练好后再写隶书,直到草书泼墨时,书法才最终大成。

此间千年,练字的字帖从竹简绢帛变成蔡侯纸,再到宣纸初展,长安把自己的名字写了无数遍。

长安,长忆常安。

心间有两字,岁岁望长安。

征人,归客,思妇,稚子。北雁,鹧鸪,边关,长城。

简洁的词语,勾勒出长安千年来对自己站在最高处的眺望的感受。妇人稚子站在他脚下,遥遥北望,遥遥听见不知何处吹芦管,思念已成河。

“忽见陌头杨柳色,悔教夫婿觅封侯。”思妇喃喃。

长安脚下呀,是繁华万千,是思绪万千。长安把心事都收藏,他应该运筹帷幄,应该做出自己领袖的职责,他不应该耽于儿女情长。他是少年老成,是面对“黑云压城城欲摧,甲光向日金鳞开”的临变不惊。

岁岁盼长安,长安心事几人知?

如今他看遍浩渺人间,很沉静站在这个国家的心腹处,更改了名字。然而积攒下来的东西没变。固有的东西都摆在那里,长安不急不躁,又写下一句“笔墨山河”。

有人笑他。“你这儿不能修地铁,”长安抬头望他一眼,眸子里毫无波澜,“你这儿如果修地铁,隔几步路就能找出一个墓——倒不如让考古队来,建一城保护区。”

“嗐。”长安笑,笑容里丝毫不见落魄,仍旧保持着一直以来身居高位的的气势。不露声色,不动声色。

所以又有几人知晓长安心事?

他没有水榭没有亭台,精精巧巧的一汪水只一个玉环住过的华清池,细描精涂的楼阁也不常见——或许长生殿是那个唯一。他是大江大河,是气势磅礴,怎能耽于小家子气?他要看水,就要曲水流觞,和文人墨客赋诗高歌,把浓墨肆意挥洒,他要修楼,就要恢宏雄伟,建起汉宫唐殿,把盛世收进建筑间,气吞山河。

到底啊,长安是不屑于“旧红板没一条”这样的落寞,他就算不再高举庙堂,却也要仰起头颅。

来往行人经过时看见他,眯着眼在一片炎热的日下,只余敬仰。

岁岁忆长安。

你好,长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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